[22] 质明：天色刚亮。质，正。莱芜：县名。在滕县东北，相距四百馀里，清代属泰安州。今为山东莱芜。

[24] 卫：驴。僦（jiù）屋：租赁房屋。这时，丁生已经十八岁了，正在县学读书，从不肯谈婚娶之事，因为他心中忘不了小二。终于有一天，他偷偷离家出走，投奔到徐鸿儒的麾下。小二见到丁生，非常欢喜，对他的礼遇远远超出了常格。小二因为是徐鸿儒的得意弟子，主持军中事务，白天黑夜都很繁忙，连父母也很少见到她。丁生每天晚上都和小二见面，每次见面都把旁边的仆人兵丁打发走，两人常常谈到半夜三更。有一次，丁生问小二：“我这次来，你知道我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吗？”小二说：“不知道。”丁生说：“我到这里并不是想攀附白莲教以求建功立业，我到这里，确实是为了你。白莲教终究是旁门左道，绝不会成功，只会自取灭亡。你是个聪明人，你没有想到这一点吗？你能够跟着我逃出这里，我的一片诚心是决不会辜负你的。”小二茫然若有所失，想了一会儿后，她仿佛一下子从梦中醒来，说：“背着父母偷偷逃走实在是不义，请允许我同他们当面告别。”于是二人来到赵旺夫妇跟前，向他们讲明利害关系，赵旺仍不悔悟，却说：“我们的师傅是神人，难道还会有错吗？”小二知道再劝说也没有用，于是她把少女的垂发结成了妇人的发髻，并剪了两只纸鹞鹰，与丁生各骑一只，那两只纸鹞鹰肃肃展开双翅，像比翼鸟一样，并列着相依飞向远方。到了黎明时分，他们来到了莱芜县境内。小二用手一捻鹞鹰的脖子，鹞鹰立即收拢翅膀，双双落在地上。小二收起纸鹞鹰，又拿出两只纸驴来。两个人骑着驴来到山阴里，假托是逃避战乱，租了间屋子住了下来。

二人草草出 [26] ，啬于装 [27] ，薪储不给 [28] 。丁甚忧之。假粟比舍 [29] ，莫肯贷以升斗。女无愁容，但质簪珥 [30] 。闭门静对，猜灯谜，忆亡书 [31] ，以是角低昂 [32] ，负者，骈二指击腕臂焉。西邻翁姓，绿林之雄也。一日，猎归 [33] 。女曰：“富以其邻 [34] ，我何忧？暂假千金，其与我乎？”丁以为难。女曰：“我将使彼乐输也 [35] 。”乃翦纸作判官状 [36] ，置地下，覆以鸡笼。然后握丁登榻，煮藏酒，检《周礼》为觞政 [37] ：任言是某册第几叶，第几人，即共翻阅。其人得食傍、水傍、酉傍者饮，得酒部者倍之。既而女适得《酒人》 [38] ，丁以巨觥引满促釂 [39] 。女乃祝曰：“若借得金来，君当得饮部。”丁翻卷，得《鳖人》 [40] 。女大笑曰：“事已谐矣！”滴漉授爵 [41] 。丁不服，女曰：“君是水族，宜作鳖饮 [42] 。”方喧竞所，闻笼中戛戛 [43] 。女起曰：“至矣。”启笼验视，则布囊中有巨金，累累充溢。丁不胜愕喜。[26] 草草：仓猝，匆匆。啬于装：带的行装简约。啬，俭薄。装，行装。

[28] 薪储不给：犹言生活日用不足。薪储，柴米之类生活储备。不给，不足。假粟比舍：向邻居借粮。假，借。比，邻。

[30] 质簪珥：典当发簪、耳坠之类首饰。质，抵押。亡书：此指读过而今已失落或不在手边的书籍。亡，遗失。